小販中心,熱帶建筑的代表亞洲富豪落地新加坡,第一頓飯先去紐頓熟食中心。這是電影《摘金奇緣》(Crazy Rich Asians)的開場。
這部現(xiàn)象級電影因為刻板印象飽受爭議,但其中對于小販中心的描繪倒是非常準確。
在桌子在放上一包紙巾,是當?shù)厝说某R?guī)占位操作。先找位置后點餐,用餐體驗更順滑。衣著細節(jié)同樣貼切。想要享用平價美味,必先要做好與熱浪共處的準備。富人光臨,也不例外。在沒有空調的小販中心,背心短褲無疑是更明智的選擇。
△小販中心內部。
新加坡的小販中心大多建在市鎮(zhèn)的組屋區(qū),上百個攤位緊挨密布,填滿建筑的首層。吊扇小風扇,固定的彩色桌凳,便是一個小販中心基本的配置。
檔主在小格子里烹煮,食客在一旁用餐。“雖然有點熱,但環(huán)境還算舒適。”新加坡建筑及城市史學者賴啟健表示,小販中心是熱帶建筑的代表。
上世紀50年代,小販中心運作模式初現(xiàn)雛形。為改善交通及食品安全狀況,新加坡政府建起了遮棚,流動攤販開始定點經營。
70年代,城建規(guī)劃再次更新。配備廚房、水龍頭等基礎設施、桌椅齊全的小販中心開始建立。小販入室有瓦遮頭,衛(wèi)生條件也得以規(guī)范。新加坡的小販中心,大都建成于這個時期。
滿足口腹之欲之余,建筑本身和周邊社區(qū)也值得一看。
△俯瞰老巴剎美食廣場。
位于市中心的老巴剎美食廣場資歷最深。這座有120多年歷史的建筑由蘇格蘭鋼架鑄成,是東南亞最古老的維多利亞建筑之一。如今是受保護的國家古跡。
麥士威熟食中心地處歷史文化街區(qū),對面就是佛牙寺。鄰近的安祥山和客納街是另一種風情,西式酒吧眾多,適合微醺。
中峇魯市場靠近市中心的老組屋區(qū)。古樸的建筑帶點簡約的包豪斯風格,現(xiàn)在已經成為創(chuàng)意人士的聚集地,開了很多新派的咖啡館、獨立書店和唱片店,氣氛很是悠閑。
△新加坡植物園風貌。
亞當路熟食中心旁邊是大名鼎鼎的新加坡植物園,步行只需十分鐘,沿途還會經過靜謐的天鵝湖。牛車水是純正的唐人街味,ABC磚廠被藝術園區(qū)圍繞,濱海露天熟食中心就在海灣旁,南洋風味,有新有舊,每個新加坡人都有自己偏好的小販中心。
如今,整個新加坡共有過百家小販中心分布于各地。它們和商業(yè)步行街、社區(qū)廣場、地鐵公交站點一起,組成功能完整的公共空間,服務著居民的便利。
和港、臺、馬來西亞的小販不同,新加坡的小販入室但不上樓,仍接地氣,受管理但負擔輕,有秩序而不失活力。兼顧不同階層需求,包容短長期的考量,小販中心,眼里有小販。
03
庶民飲食,撐起一代又一代新加坡人小販文化在成為文化之前,其實也只是尋常物。
草根階層小本經營,在幾平方米的小空間里謀求生活。柴米油鹽,才是現(xiàn)實。半世紀前的走鬼小販,和當今的攤位檔主,所求并無差異。
△菜市場攤位一角。
賣魷魚雍菜的潮汕大叔,70年代也曾經是一名“走鬼”。擺攤技能沿襲自上一輩,至今店名還是用的父親的名字。61歲了,依然是凌晨四五點就要開始準備,一站就是一整天。
做煎餅生意的印度媽媽,一個人要帶四個小孩。剛開始做小販的時候,只想當場放棄。但是生活并沒有給她太多選擇。一眨眼,兒子都比她高了。吃了好多年的苦,如今只覺得感恩。她說,真是太好了,終于都熬過來了。
在芳林開檔的老太太,廣式米粉一賣就是一輩子。在她爸爸做小販的年代,買一雙5角新幣的拖鞋都是一種奢侈。那時候,別人譏笑為何節(jié)省至此,爸爸只是回復,“因為我有一個家”。
△鬧市里的商販。
迷途的中年人在這里重頭來過,患難夫妻在煙火氣里互相依靠。庶民美食,出自庶民之手。上萬個攤位背后,是最平凡的百姓。
一碗云吞面,從3角賣到5角,又從5角賣到7角,一點一點撐起整個家。“討生活不能怨,怕辛苦就回家睡覺吧。”出名不是天降的運氣,而是遲來的獎賞。你看那些檔主,哪位的腿腳沒有靜脈曲張的痕跡。
小販文化申遺成功后,新加坡首先致謝的,是行業(yè)里的從業(yè)者。“滿足國人口腹之樂,豐潤國家精神滋養(yǎng)”,舌尖上的新加坡,由辛勞與汗水共同打造。
于游客,小販中心是活色生香的城市體驗;于居民,是平常生活的重要構成。“若是沒有小販中心,今天我們的生活面貌會很不一樣。”
△街頭巷尾的小民生活。
小販中心依組屋區(qū)而建,而組屋又承載了新加坡逾八成的人口。黃皮膚黑皮膚,有錢的沒錢的,都在同一個屋檐下用餐。新加坡人在這里填飽肚子,在這里閑談社交,在這里度過日辰。人們珍視這些并不高級的地方。
在新加坡的網站,你甚至可以找到動畫化的小販中心地圖指引。
信息之詳細,分類之清晰,具體至每一個檔位的號碼、名稱和營業(yè)時間。對于當?shù)匦∝溛幕谋S,其中用心可見一斑?/div>
△精心裝飾的紐頓熟食中心。
但和蕓蕓傳統(tǒng)一樣,新加坡的小販文化目前面臨著傳承的難題。起早摸黑的辛苦活,顯然不是理想的事業(yè)志向。掌勺的當家人,大多已至知命耳順之年。年輕一代如何選,隨年輕人去。
“他們愿意就接,不愿意的話,也就到我這里結束啦。”
嬉笑著,一份熱炒又上碟。
△小販文化下的米其林美食。
一邊是消退危機,一邊是變異病毒。受疫情影響,依賴傳統(tǒng)渠道經營的小販生意更是大受打擊。非遺光環(huán),未必留得住這風味。不知道下一次再游星島,旅游書上圈定的小店,還在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