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主要內容很簡單:一條線是一位中年失意女導演智婉正在雞飛狗跳鍋碗瓢盆的生活中沉;另一條線則是她一次偶然的機會接到一份錢不多但是很有意義的工作——尋找韓國第一代女導演在1962年拍攝的電影《女判事》中被剪輯掉的片段,重新修復電影,并使其能夠按時在電影節(jié)上作為開幕影片播出。
智婉的中年,陰云密布。
拍了十年電影但沒掙到錢,窮得叮當響,平時靠丈夫養(yǎng)活。到了月底,她只能通過連環(huán)短信炸彈,提醒丈夫快點轉賬。
手心向上的日子從來都不好過,一個空有一腔抱負卻賺不到錢的女導演,也會被家人嫌棄。
所以,影片的一開場我們就能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畫面:兒子走過來躺在了正趴在沙發(fā)上工作的智婉身上。
乍一看很溫馨,畢竟這種親子關系很多家庭都不能達到。
但智婉卻面色凝重,沒有理會兒子的意思,因為她即將面臨著來自家庭和工作的雙重危機。
自己的作品沒人看,連30萬韓元(折合人民幣約1500元)的票房都突破不了,再繼續(xù)慘淡下去可能要改行了。
向丈夫伸手要了十年的生活費后,突然有一天,丈夫決定不給她打錢了。
與此同時,她剛上大學的兒子也給她寫了一封“情誼深長“的信:“媽媽成為我的財神的那一天會到來嗎?做一次不可能的夢。“
中年潦倒的感覺就像是冰箱里那幾盒剩一點兒還沒洗的泡菜盒,晾干后隨意從陽臺連著衣架挪到臥室的衣服,和臺風天到來之前搖搖欲墜的窗戶。
生活中的一切都還沒有糟糕到要窒息的地步,但也的的確確走向了無法挽回的悲哀境地。
一邊是長久以來的堅持和熱愛,一邊是喝醉了酒回家伸手要水喝的丈夫和渴望吃到母親親手做的飯的兒子。
這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針對女性的永恒發(fā)問:如何平衡事業(yè)和家庭?妥協(xié)是否是人生唯一的出路?
或許正是為了救贖陷入兩難處境的智婉,此時一個工作找到了她:負責1962年膠片電影《女判事》缺失片段的找回和修復。
《女判事》這部電影背后的故事很值得一說。
影片的導演在媛是韓國早期的女性導演。在當時,社會對女性的最大期待是在家相夫教子,女導演出現(xiàn)在片場都意味著晦氣。所以盡管很有才華,但受限于嚴酷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拍了三部電影后,她就從電影圈消失了。
她的最后一部電影就是《女判事》。
《女判事》源自真實事件,講述了一位女性想要成為法官的故事。
現(xiàn)實生活中,她勇敢、堅強,熱愛工作,但由于需要拋頭露面掙錢、無法全職料理家務而被丈夫毒死。
而在電影中,女主有著圓滿的結尾,最后成為了一名孝順公婆、人見人愛、認真工作的全能女性。
通過《女判事》這一媒介,兩位跨越50年時空的女導演——智婉和在媛,就像影子一樣重合在一起。
影片在極其平淡和克制的敘事和畫面中,插入了這一看似靈異的情節(jié),目的很簡單,就是去指涉智婉和在媛兩者相似的命運。
《女判事》的原型人物被丈夫毒死,在媛的電影因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刪減情節(jié)膠片也被藏進帽子里,智婉人到中年還要被嘲諷“大嬸能拍什么電影,還是做家務吧”。
除此之外,《致敬》也有不少占比不多但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女剪輯師一輩子默默無聞但依舊愛著電影;苦苦堅持著的女制片人;燒炭自殺的女死者.....
通過只言片語,我們也能拼湊出她們不被理解與自我和解的一生,充滿勇氣和散發(fā)光熱的一生。
故此,片名《致敬》不僅是向膠片電影致敬,更是在向那些為了沖破世俗而付出極大努力和代價的女性前輩致敬。
在這部電影里,我們也能看到一個現(xiàn)象:女性似乎只有通過“去性別化”,才能擁有破除社會規(guī)范的機會。
比如在媛導演生前對同事隱瞞了自己有女兒的事實,她常常穿著經(jīng)典的帽子和長大衣,把自己的身體嚴嚴實實地遮蓋起來。
智婉身上幾乎就沒有常規(guī)語境下女性的那些備受夸贊的素質,她不喜做飯做家務,不想永遠在家里待著。兒子說胡話就把他從身上甩下來,丈夫醉醺醺回來伸手要水,智婉讓他自己拿……
智婉也常年穿褲子,僅有一次穿裙子,還是因為腫瘤而被摘去女性的特有器官——子宮,自我打趣成了丈夫的“兄弟”。
而失去了子宮后,智婉的生活也變得輕盈起來。至少兒子寫詩不再內涵她,丈夫不再要求她待在家里。
《致敬》在劇情上設置十分巧妙,老電影里的人物行為對照當下夫妻關系,殘片里的影像影響激勵著現(xiàn)實中女導演在困境中的抉擇。
當智婉在破舊電影院天花板漏下的一束光下,一格一格查看《女判事》遺失的膠片,是這部電影中最美的畫面。
愛電影的人估計都會被這一幕打動,我們不難體會到,她對電影有著純粹的熱愛。
致敬的另一面是傳承,但如何傳承,如何突破現(xiàn)實困境,電影里沒有給出答案,這個答案可能需要在生活中尋找。
來源:鳳凰網(wǎng)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