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唐玄宗李隆基的后宮,很多人會想到寵傾一時的楊貴妃也免不了殞命馬嵬坡的凄慘結局,從而覺得唐玄宗是個既多情又無情的帝王。然而拋開政治因素不談,唐玄宗對自己的妃嬪真的如此冷漠無情嗎?
當然不是,今天我們就一起看看在不影響朝政的情況下,唐玄宗是如何對待后宮妃嬪的。不過在此之前,必須要明確的一點是,唐玄宗李隆基一生寵妃不斷,早年寵愛趙麗妃、皇甫德儀、劉才人;中年寵愛武惠妃;晚年寵愛楊貴妃。除此之外,后宮妃嬪雖多,卻與“得寵”二字無緣,至少《舊唐書·玄宗諸子列傳》中有姓氏、有品級記載的妃嬪們,絕大部分是默默無聞的無寵之人。
所以拋開極少數得寵的妃嬪不談,我們單看這些明確無寵的妃嬪,她們在唐玄宗的后宮中真實待遇如何。
先看項貴妃。
這位項氏在史書中可以說是默默無聞——別說帝王寵愛了,就因為只生了女兒,連自己的姓和生前的品級都不配被史官提起。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連史官都不屑于記載的無寵妃嬪,其父卻被唐玄宗追贈了使持節(jié)臨淮諸軍事、臨淮太守,其弟年僅二十歲,就被唐玄宗賜予了正七品下的右威衛(wèi)左中侯一職。
不僅如此,項氏本人的品級也得到了加封。根據其弟項承暉的墓志記載,項氏至少在天寶十年前就已經擁有“貴妃”的頭銜了。要知道唐玄宗早年的后宮中,貴妃為董氏,后來為了提高武惠妃的地位而變更妃嬪稱號,宮中再無“貴妃”一級,直到楊貴妃的出現。而天寶十年的楊貴妃正風頭無倆,所以項氏此時應當已經身故,被唐玄宗追封為了貴妃。
當然,有人認為項承暉墓志上的“貴妃”一說不過是貼金之詞,并不能真的確定項氏被追封為了貴妃。這話自然有一定道理,但只要仔細查閱史料就會發(fā)現,唐玄宗的妃嬪生前或身后品級得到提升的并不在少數。
根據目前已經公布的墓志可知,唐玄宗的后宮中明確得到過進封的有以下妃嬪:
皇甫德儀(二品)→皇甫淑妃(一品)
盧美人(三品或四品)→盧賢妃(一品)
高才人(四品或五品)→高婕妤(三品)
有意思的是,這些得到追贈的妃嬪都曾生兒育女過。很有可能是唐玄宗看在這些妃嬪曾為自己開枝散葉的情分上,在她們身后多賜予了一份體面。所以項氏被追封為貴妃,也并非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
而對于項貴妃來說,一生無寵,只生育了公主,卻還能得到唐玄宗的這般照拂,又是父兄得到提拔,又是自己得到追贈,此生應當已經足矣。
唐玄宗的后宮中像項貴妃這樣無寵的女人還有鐘美人,只不過鐘氏稍微幸運一點,生下了皇子,好歹在史書上留下一筆記載:
鐘美人生濟王環(huán)。(《舊唐書·玄宗諸子列傳》)
鐘氏雖然無寵,但唐玄宗毫不吝嗇地給這位鐘美人的兄弟賜予了正七品下的右威衛(wèi)左中侯一職——考慮到項貴妃的弟弟與鐘美人的兄弟得到的官職一樣,由此可以推測出項貴妃生前的品級應當不會低于美人這一級。
而鐘美人因為幸運生育了皇子,且兄弟鐘恭容比項貴妃的弟弟項承暉更加長壽,所以得到的恩賞更多。
根據鐘恭容本人的墓志記載,他因為沾了外甥濟王李環(huán)的光,不斷升遷,歷職左威司階、棣王府典軍、右武衛(wèi)郎將、左武衛(wèi)中郎將等官。不僅如此,唐玄宗還十分大方地賞了一座大寧里的宅邸給他。
所以別看鐘美人在一干妃嬪中湮沒無聞,然而她的兄弟能夠得到賞官,還被賜予了一座宅邸,這樣的待遇于一個無寵妃嬪而言,顯然已經相當不錯了。
而唐玄宗除了賜予這些妃嬪的父親兄弟官職外,還會在妃嬪病故后予以追贈。比如高才人,即潁王李璬與昌樂公主的生母,開元二十七年病逝后被追封為了婕妤。
值得一提的是,高氏雖然生前僅為才人,但因為身后被追贈為婕妤,所以《舊唐書·玄宗諸子列傳》中在提到她的時候直接記載道:“高婕妤生潁王璬。”像高氏這樣的情況并非個例,唐高祖李淵的妃嬪莫麗芳生前沒有任何封號,死后才被追封為嬪,而史書在記錄的時候便直接記為“莫嬪”。
也就是說,就算是史書記載了某個后宮的妃嬪之位,也不代表她生前就是這個品級,因為這個品級很有可能是她身后才得到的。
高才人在后宮中顯然談不上得寵,不然就不會只能在自己的墓志上吹噓自己備受唐玄宗的看重了,而是直接被史官寫進史書中,讓后世的人知道她至少曾經得寵過。但即便如此,她在身后仍然得到了追贈,可見唐玄宗對這些為自己生兒育女過的妃嬪還是相當憐香惜玉的。
那么,那些不夠得寵又沒能生下一兒半女的妃嬪呢?她們的待遇又如何呢?
唐玄宗的美人張七娘便是這樣一個典型例子。這位張七娘入宮即封美人,十二年后病逝時仍是個美人,再加上無子無女,史書上對其更是只字不提,張七娘的一生有多無寵幾乎可以想見。不過張七娘病故后,唐玄宗卻特許她的本宗親屬入宮來為她吊喪。
這一舉動不能說有多驚世駭俗,但當時的慣例則是,上至妃嬪下至宮女,患了重病往往會送到宮外的患坊,這樣就算不幸咽氣了,也不會讓晦氣沖撞到帝王之尊。張七娘并不得寵,但她病逝于大明宮的妃嬪院,身故后還得到唐玄宗的特許,近親可以入宮吊喪,這樣的待遇恐怕是普通妃嬪都難以得到的。
例如上文提到的高才人,她病逝后便移殯于興寧里,吊喪、舉哀都不會在宮里進行,而是在興寧里。張七娘論品級,不過一個美人,比不過高才人身后追封的婕妤,論恩寵更比不過有兒有女的高才人,但她還是得到了唐玄宗的格外恩賜——盡管這樣的特殊待遇是在身后才發(fā)生,說是姍姍來遲也不為過,但總歸聊勝于無。
由這些無寵妃嬪及其家族得到的待遇可知,在不涉及朝政大事的情況下,唐玄宗對待這些后宮妃嬪還是頗有溫度的,并非世人所以為的那般淡薄無情、人走茶涼。
尤其是為皇室開枝散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的妃嬪們,生前能看到家族中的父兄沾光授官,死后也能得到相應的追贈禮遇。至于那些不幸未能有機會生育的妃嬪,唐玄宗也多少念及點“一夜夫妻百日恩”,令其身后有個風光的收場。對普通后宮這般體貼之舉,放眼唐朝歷任皇帝,恐怕唐玄宗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